5
他为什么要问别人把他的老婆孩子怎么了，他应该问他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我虚弱地叫了一声医生。
医生声音低沉：“叶然女士，孩子没保住，请节哀。”
我看着头顶刺眼的灯光，冰凉的泪水沿着眼角滑进耳朵。
对不起，我的孩子。
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妈妈错了。
我不是个好妈妈，我不配做你的妈妈，所以你才不愿意降临这个世界，不愿意让我看你一眼。
我忍不住出声呜咽。
手术室外的争吵越来越激烈。
“你们必须救活我的孩子！你们医院制度混乱，拿病人的档案开玩笑，我老婆孩子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们必须负责！”
“这位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里面的产妇名字叫叶然，她的丈夫不久前刚刚去世。”
“胡说八道，我就是叶然的丈夫，我明明还活的好好的，是谁说我死了？你们咒我！”
“可是，叶然女士亲口对我说的，他的丈夫去世了，所以她才要调档案转院生产……”
我的双眼已被泪水模糊，恍惚间想起我和杨黎明相识于大学中的社团，我们一起做着共同爱好的事情，随着彼此熟悉，两颗心也慢慢走近。
我们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我觉得细水长流才更难能可贵。
我们一起走过美好的大学我四年时光。
校园里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我们甜蜜幸福的痕迹。
毕业后工作两年后，我们顺理成章决定结婚。
婚礼前，他还为我补办了一次浪漫的求婚仪式，让我惊喜万分。
他说：“叶然，遇到你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事，我一定会爱你一辈子，一辈子对你好，嫁给我吧。”
我答应他的求婚后，他高兴的抱起我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我感动的落下泪来，久久不能平复。
我以为我遇到了此生挚爱，我以为我会和这个男人幸福美满地度过一生。
可是我发现我想错了。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开始对我变得忽冷忽热。
他时常晚归，也时常对我不耐烦。
我以为他工作不顺心，我以为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总会有些疲惫。
他说想要孩子，我又重新燃起希望，我想他还是爱我的，我想我们有了孩子，生活就会再次变得鲜活。
然而我怀孕后他依然冷淡，他对同样怀孕的苏欣欣比对自己的老婆还要好。
他说他们只是朋友，可是他对她那么温柔体贴，让我心里疑窦丛生，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月前他竟然还把苏欣欣和她的孩子接到家里来照顾。
我好恨，我为什么对早就变心的他还抱有希望？
我不想相信我的孩子就这样没有了。
猛然的，我难以抑制地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杨黎明，你混蛋！”
6
我再次昏迷过去。
再醒来，我已经在普通病房。
杨黎明趴在病床边睡着，头发凌乱，眼底乌青。
我嫌恶地抄起旁边桌上的杯子朝他砸过去。
杨黎明被我砸醒了，可是他丝毫没有生气，而且瞬间眼眶猩红：
“叶然，你醒了，吓死我了。”
我茫然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杨黎明，我们离婚吧。”
杨黎明哀嚎一声：“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说离婚这样赌气的话。”
“我不知道孩子会没掉，当时我看见你站着，没被踩到，我想你应该没事。欣欣她被人踩踏，她一直喊疼。”
“叶然，你不要难过，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到时候我们多生几个。”
他凭什么觉得我还会再和他生孩子？
过去他就对我不闻不问，满心满眼只有苏欣欣一个人，到现在他也依然没有对我有哪怕半个字的关心，说来说去就是为了他自己。
经历手术，我身上还泛着剧痛，但完全比不上此刻心里的痛苦。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我的脸上滑落下来，我忽然笑了。
“杨黎明，你知道吗？这就是报应。你和我都不配有这个孩子。”
“你走，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
我转过脸去，痛苦地闭上眼睛。
我脸上的泪水冰凉，寒意渗透心口。
这时候门口响起了苏欣欣的说话声：
“黎明，你跟我回去吧，你爱的人是我，我才是你应该守护的人。”
“啪”的一声脆响，杨黎明一耳光扇在苏欣欣脸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要回你自己回，我要在这里守着叶然。”
“黎明，为什么……”
“你还不走，不要打扰叶然休息！”
我转回头：“你们都走，我祝你们一辈子永远在一起。”
“叶然，我和她什么都没有，你才是我老婆，我爱的人是你。”
“她死了老公，还产后抑郁，她刚刚是在胡说八道。”
我身子虚弱，看着到现在还要狡辩的杨黎明，只觉得恶心。
“杨黎明，你把你的情人和亲生孩子都接到家里了，你还要骗我。”
杨黎明整个人愣住了，转头死死盯着苏欣欣。
苏欣欣抓起杨黎明的手：“黎明，她又肥又丑，还流产了，你还守在这里干什么？宝宝是你的亲生骨肉，我们才是一家人，你该和我回去看看宝宝呀。”
杨黎明一把拽住她往门外拖，还不忘回头和我解释：
“叶然，她疯了，她在胡言乱语，你别听她的，我现在就把她赶出去！”
我不明白我都愿意成全他们了，杨黎明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手。
不一会儿，走廊里传来吵闹打骂声。
“贱货！谁让跟她说这些的？”
“认清楚你自己的位置，叶然才是我老婆，你什么都不是！”
“明明我可以去救我的孩子，都是因为你，是你杀死了我和叶然的孩子，你就是杀人凶手！”
一个中年护士走进来，顺便关闭了病房门。
“外面那个是你老公吧，他在你病床前不吃不喝守了一天一夜，我以为是什么痴情种，原来是个渣男。”
“现在才后悔有什么用？”
“别哭了，流产做的也是小月子，别把身体哭坏了。”
护士为我换了点滴就出去了。
我拿过床头的手机，给我哥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事情原委，让他来找我，同时嘱咐他不要告诉爸妈，我怕他们为我担心。
挂了电话，我把电子版的离婚协议发给杨黎明。
然后才疲惫地闭上眼睛。
7
杨黎明又来了，这次他提了粥过来。
“这是我专门为你煮的粥，医生说你现在只能还只能吃流食。”
我茫然看着天花板，没有理他。
他盛出一碗粥，试了一勺，确认温度正好，才喂到我嘴边。
我的手一挥，碗摔在地上。
我以为他会发怒，可他只是好声好气地说：
“没关系，是我没拿稳，我再给你盛一碗。”
看见他这样讨好的样子，我胃里一阵恶心，直接干呕了一声。
我抬头看着他：“杨黎明，你让我恶心的想吐。”
杨黎明慌了：“叶然你不要这样，我好心疼。我们从大一就在一起了，你最清楚我绝对不是那种人。”
“苏欣欣以为我把他们母子接回家照顾，就是我对她有男女之情，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她想把我从你身边抢走，但是你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他能这么满口胡话，我只感到很疲累：
“我让她抢，你这种烂人我不稀罕。”
见我说话依然毫不留情，他终于急了。
“叶然，你不问我意见就办理转院生产手续，还咒我死，我不跟你计较。之前我带苏欣欣母子回家是我不对，大家当扯平，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他要来拉我的手，我哥从病房门口大步走进来，二话不说，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狗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敢欺负我妹妹？”
杨黎明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大舅哥，这都是误会啊。”
我哥咬牙切齿：“谁他妈的误会，有胆做没胆承认。当初你是怎么说跟我说的？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妹妹的？”
说着，我哥狠狠给了杨黎明一拳头。
我爸妈和哥哥都很宠我，当初我要和杨黎明留在本市工作生活，他们多少是不情愿的，他们希望我能回家生活。
但看我和杨黎明大学已经恋爱了四年，我又铁了心以杨黎明的工作为重，这才同意我和杨黎明结婚留下来。
当时，杨黎明曾信誓旦旦和我哥保证，他一定会照顾好我，不让我受任何委屈。
可是他食言了。
杨黎明扑通一声跪到我面前，声泪俱下：
“叶然，我错了，我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我一时鬼迷心窍。”
“我已经把苏欣欣他们赶走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和她联系。”
“那孩子我也不会承认的，我……”
杨黎明话没说话，我哥的拳头又落在他身上。
“哥，我不想看见他。”我说。
杨黎明被我哥打走了，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
我在医院又住了几天，我哥和请来的护工一起照顾我。
杨黎明每天都来医院，但是迫于我哥在场，他只能在走廊徘徊。
任凭他苦苦哀求，我都没有要见他的意思。
出院那天，他在医院大门外的小广场上装扮了一个盛大的花海，复刻了当年他向我求婚时的场景。
医院本就人多，来看热闹的人很多。
当年杨厘米给你为我补的那场求婚仪式也是在户外的小广场上，那时候人们掌声雷动，全场沸腾。
现在想来只觉得烦躁吵闹。
过去的回忆只在脑海中闪过一瞬，就被风吹散般无影无踪。
我让司机师傅直接把车子碾在鲜花上。
车子一路开出医院，我不曾给他一个眼神。
酒店拿完行李，我和我哥直接去了机场。
手机一路不停震动，都是杨黎明的电话和发来的信息。
我看也没看，只回复一句：“离婚协议签好了联系我哥。”
然后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
回到家乡后，我在家修养了一段时间才出去找工作。
我还年轻，又有工作经验，很快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工作和生活都顺利走上正轨。
我和杨黎明也办理了离婚手续，再见到杨黎明，是在我去参加大学室友的聚会。
杨黎明坐在轮椅上，整个人颓废又苍老。
我没有感到诧异，更没有任何同情怜悯之心。
他对于我现在只是陌生人而已。
之前我也已经从过去的同学那里得到了消息。
我们离婚后，杨黎明要赶走苏欣欣。
苏欣欣不肯，两人时常吵架，家里鸡飞狗跳。
我听到只觉得好笑，住院期间他挽留我，口口声声已经把苏欣欣赶走了，这个人到最后一刻都还在骗我。
我庆幸自己彻底醒悟，虽然我失去了我的孩子，但总比一辈子被他蒙蔽的好。
后来他们两个人还是结婚了，还请了过去的大学同学去参加婚礼。
婚后没多久，杨黎明出轨了。
有天夜里，趁杨黎明熟睡，苏欣欣直接拿了把剪刀要断了杨黎明的根。
争斗之中，杨黎明从阳台摔了下去。
这回轮到苏欣欣想离婚了，但是杨黎明不肯，否则就要告她故意伤害罪。
他们两个人这次是真的彻底锁死了。
我像听别人的八卦故事一样，在室友聚会上又听了一遍那两人详细版的爱恨情仇。
端起咖啡，我轻轻的抿了一口。
窗外阳光正盛，花开艳丽。
口中初尝的苦味散去，浓郁的香甜弥漫味蕾。
正如我告别了曾经的自己，现在及未来的每一天，都将充满明媚的阳光和绚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