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话让宋彦晟的脸顿时白了下来。
‘哐啷’一声,宋彦晟顾不上被撞翻的护理车,双目通红的朝楼下跑去。
听到动静的傅婉不停喊着宋彦晟。
但宋彦晟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紧紧咬着后槽牙,眼睛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姜芜欣怎么会死,姜芜欣怎么能死!
等到他满头大汗的来到急救室的时候,只看见被白布盖着推出来的人。
病床颠簸间,将病床上那人的手给抖了下来。
腕间那显眼的广玉兰刺青刺的他眼睛生疼,他踉跄了两步,捂着胸口痛苦的大口大口呼吸。
那刺青是宋明雅还在的时候,哄着姜芜欣一起去纹的。
当初他知道的时候,还揪着宋明雅骂了好一顿。
怎么会是姜芜欣呢……
他颤抖着手,将姜芜欣面上的白布给掀开。
姜芜欣惨白到可怖的脸映入他的眼帘,他用力的握住姜芜欣的手。
“阿芜,你别吓我,阿芜,你醒过来好不好。我已经失去了雅雅,我不能再失去你了,阿芜……”
“医生,你救救她啊,医生你救救我的阿芜!”
宋彦晟双目猩红的看向站在一旁沉默的医生,痛苦又绝望的大吼道。
医生只是沉默的对他摇摇头:
“节哀。”
宋彦晟沉默了片刻,蓦地笑了出声。
他轻柔的将姜芜欣抱起,不顾周遭人的喊声将她带回了他们的家。
这是他一早就买好的婚房,整套房子都是按照姜芜欣的喜好装修的。
“阿芜你不是喜欢看夜景吗,我特地给你装了一个大大的落地窗。你看阳台上摆满了绿植,我知道你喜欢植物,特地给你种的。还有,你不是最喜欢做饭了吗,你看我给你准备了一个这么大的厨房,到时候我们一起在厨房里做饭好不好?还有……”
宋彦晟抱着姜芜欣,满脸温情的介绍着房子里的每一处。
他用手包住姜芜欣冰凉的手,手指在姜芜欣的鼻尖上轻轻勾了一下:
“阿芜,你看看你是怎么照顾自己的,手这么冰。我跟你说了的吧,冬天不要贪凉,不要学明雅那个死丫头吃冰棍,寒气入体到时候难受的可是你自己。”
宋彦晟看着姜芜欣紧闭的双眼,眼中的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哽咽的低下头:
“阿芜,求求你了,你理理我吧……”
10
姜芜欣死的第三天,宋父宋母终是忍不住叫人将门锁给撬开了。
里面的一幕却将他们两个人吓得当场失声。
三天没有进食的宋彦晟正跟姜芜欣一起躺在床上,若不是他胸膛上还有微微的起伏,他们还以为他是死了。
宋父赶紧让随行的家庭医生上前,接着又让墓地负责人赶紧将姜芜欣带走下葬。
虽然他们对姜芜欣有怨,但是却不想让她在死后都不得安歇。
只是还不等那些人碰到姜芜欣,宋彦晟猛地睁开了眼将姜芜欣护住。
“你们要对我的妻子做什么?!”
宋彦晟满是敌意的扫视过在场的众人,就连他爸妈都没能放过。
宋母泫然欲泣的后退两步,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
她试探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拉起宋彦晟的手:
“彦晟,妈妈知道你难过,但是姜……欣欣已经去了,你一直将她扣留在你身边,她一直不得安息难道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欣欣生前已经很波折了,我们就不要在死后再扰她的清净了,好不好?”
房间里一阵寂静,许久才传来宋彦晟茫然的询问:
“那我呢?那我该怎么办?”
“妈……失去了她三年已经让我痛心断肠,她可以在任何的地方,唯一不能……不能在那样凄冷孤寂的盒子里。我的阿芜啊,好不容易被我养成了那样鲜活、热烈的性子,可是现在……”
他满脸痛苦看向床上安详躺着的姜芜欣,哽咽的半晌没说出话。
宋母捂着脸,泪水却从指缝中溢出:
“造孽啊,造孽啊,怎么会这样……”
宋父抱住哭的泣不成声的宋母,敛去眼角的湿意。
就在一众人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人冲了进来抓着宋彦晟就打了起来。
虽然宋彦晟身体虚弱,但那也不代表他会傻站着挨打。
好半晌打的难舍难分的他们才被保镖给分了开来。
宋彦晟看着面前的男人,咬牙切齿的从喉间吐了几个字出来:
“徐方凯。”
“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徐方凯就是当初姜芜欣找来让宋彦晟死心的那个男人。
徐方凯满目恼火,气喘吁吁的看着他,要不是保镖将他给控制住了,怕是他又要冲上去了。
“我为什么不敢?!”
“宋彦晟,我只恨当初我没将欣欣带走,让她背负上不属于她的愧疚。我早知道你会害死她,我早知道!”
宋彦晟推开正在给他上药的医生,冲上前拽住他的衣领。
“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说是我害死了阿芜?”
宋彦晟在看到姜芜欣毫无动静的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脑子就已经停转了,他根本没听到医生说姜芜欣是因为什么死的。
他一直以为……这是个意外。
“宋彦晟,事到如今你又在这里装什么?你明知她有白血病,你还让她熬夜酗酒陪着你谈合作,你明知宋明雅的死跟她毫无关系,你明知她已经很努力的救你妹妹了,甚至为了制止这一切她被她爸打的三天都没下的来床!”
“可是你呢,你爸妈呢,有一个相信她吗?!不,你们可能相信了,只是你们不愿意自己的痛苦无处抒发,所以你们将这份愧疚强加在了她的身上,你们一家子都是刽子手!”
徐方凯朝着他嘶吼道,眼神中满是痛意。
他跟姜芜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比谁都更知道姜芜欣处境的困难。
他想护着他,但是他的家庭情况比之姜芜欣有过而无不及。
等到他将他家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再来找姜芜欣的时候,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宋彦晟。
他其实是为姜芜欣开心的,他能看得出来姜芜欣被宋彦晟爱的很好。
所以他也就将年少的悸动给藏在了心底,保持着不冷不淡的联系以免给她造成困扰。
但他没想到他再跟姜芜欣见面的时候,姜芜欣的眼里满是死气。
徐方凯是想带她离开的,但姜芜欣却婉拒了他的提议。
[这是我欠他们的,宋伯父宋伯母的年纪大了,我该替雅雅照顾好他们的。阿晟……他太苦了,我想帮他分担一点。]
[方凯哥谢谢你这次帮了我这么大的忙,等我有空了请你吃饭啊。]
徐方凯看向姜芜欣的眼里满是痛意,早知道当初他在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就强制带她走了。
起码……起码她还能活着。
“你说,阿芜得了白血病?”
11
宋彦晟攥着他领子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开来,怔忡的站在原地。
但很快他便否定了这个说法:
“这不可能,阿芜每年的体检报告我都看了,她很健康,什么问题都没有!”
徐方凯睁开禁锢,对着他讥讽道:
“宋彦晟,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
“一份体检报告而已,能说明什么?你跟欣欣朝夕相处了这么久,难道你就没发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吗?”
宋彦晟这才恍觉,原来姜芜欣早就已经瘦的可怖,背上的蝴蝶骨搁在他的胸口生疼。
那他这三年来都对他的阿芜做了些什么啊……
“不过也是,你可是将她害成现在这样的元凶,你怎么可能会主动关心她!我想你肯定忘了欣欣是因为想要救谁而被姜家的那几个畜生给打的昏迷不醒,又是怎么拖着一身的伤,跟着你们在手术室前等被抢救的宋明雅。”
“欣欣的病情原本还没有这么严重的,要是好好治疗的话,她是能平安老去的。但是这些都被你们宋家给毁了!你们不仅苛待她,还故意折磨她,让她酗酒,让她操劳到根本没时间去医院治疗。”
“而且,你以为欣欣为什么会给她爸妈打钱?那是她在帮你妹妹,那两个畜生录了视频,如果不是欣欣,你以为你妹妹在泉下能安心吗!”
徐方凯轻吐一口浊气,将怔愣在原地的宋彦晟推开后,就要去抱床上的姜芜欣,
“宋彦晟,你的爱真廉价。”
“你别碰她!”
宋彦晟拽住徐方凯的手,将他拉离床边。
“宋彦晟!欣欣活着你要磋磨她,她死了你还要让她不得安宁吗!”
徐方凯是真的被宋彦晟给惹火了,
“欣欣那么爱干净的人,你就非要让她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吗?”
“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想跟她多待一会。”
宋彦晟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胸口的憋闷感让他忍不住弯下腰,
“我只是太久,太久没有好好看过她了。”
‘咚’
“彦晟!医生,医生!”
宋父刚想过去看晕倒的宋彦晟,就发现宋母也两眼一翻的晕了过去。
他没办法,只能焦急的抱着宋母跟上担架上的宋彦晟。
一时间,人去楼空。
徐方凯没所谓的收回视线,目光直直的盯着床上的姜芜欣说道:
“欣欣,我……带你回家。”
宋彦晟做了个梦。
梦里他及时救下了他的妹妹,并且将姜家三人送进了监狱里。
后来他更是亲自盯着姜芜欣治疗。
在她嫌苦而拒绝吃药的时候,像往常一样给她买来甜品,
在她因为怕痛而拒绝打针的时候,轻声安慰她,
在她在病床上待到腻烦的时候,推着她去花园里逛,
……
在他的细心照顾下,姜芜欣平平安安的出院。
他们很顺利的踏进了婚礼的殿堂,去度蜜月,生了两个孩子,又看着两个孩子结婚生子……
他们可能会有小争吵,但是没有大误会。
他们就这样平平凡凡、热热闹闹的相伴着老去。
“彦晟,你醒了?!医生,医生你快来啊,我儿子醒了!”
宋母哭的有些红肿了的眼睛瞬间瞪大,她顾不上什么形象,冲到门口大喊道。
而躺在病床上的宋彦晟没有半点声息,盯着顶上的天花板默默的流着泪。
多好啊,原本他们就该跟这个世界上最平凡的夫妻一样,平凡的老去。
纵使他们不能一起老去,他的阿芜也可以平平安安的老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受尽坎坷跟磋磨,潦草又慌乱的死去。
对,他的阿芜呢!
宋彦晟的神色顿时慌张起来,他拔掉手上的针就要往门口走去。
只是他刚站起来,就一阵腿软的跌坐在了地上。
“彦晟!你这是干什么啊,医生还没来呢,你乱动什么,快快快,你快回床上躺着。”
宋母想要将宋彦晟放回床上,但是宋彦晟却制止了她的动作。
“阿芜呢?”
“彦晟,你别激动,你听妈妈说。我知道你对欣欣用情至深,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彦晟你已经任性了三天了,够了。”
12
姜芜欣的葬礼并不算隆重,来的人也不多。
只是让徐方凯意外的是,宋彦晟竟然没来。
但他也没多想,只是在心里更加为姜芜欣不值。
而另一边的宋彦晟刚来到北山山脚下,站在他身后的和尚还想劝他。
“宋先生,你身体才刚刚好,你确定你真的要这样吗?”
宋彦晟看着山顶上影影绰绰的寺庙,直直的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
一愿我的阿芜往生极乐。
“阿晟,我听说北山山上的寺庙好灵呢,我们下次也去求求吧!”
“你有什么心愿,说出来让我给你完成不久好了,信什么神佛,不如信我。说吧,我今天心情好,你有什么心愿我都帮你完成,就算是现在想嫁给我也行。”
“哎呀,你烦死了,谁要嫁给你!我这是求一个心安,你懂不懂呀,算了,下次我跟雅雅一起去,不搭理你了。”
宋彦晟眼角的泪跌落在地上。
他站起身,走了三步后,又跪下磕了三个头。
二愿我的阿芜再无痛苦。
“阿晟,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但是我救雅雅了的,我拼了命救她的,但是我被打晕了……阿晟你相信我,你别这样看着我,你别……恨我。”
“阿晟,要是你们不认识我就好了,雅雅就不会被他们三个畜生给盯上,雅雅就不会死。是我错了,是我错了。阿晟,让我死吧,让我去跟雅雅赔罪。”
“阿晟,别怕,没事的,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三愿我的妹妹在另一个世界快活安康。
“哥,虽然我是你妹妹,但是我还是想说,你怎么这么墨迹啊?我都给你制造了这么多次偶遇跟单独相处的机会了,你怎么还不表白啊?你个胆小鬼!”
“终于盼到你跟欣欣在一起了,我们三个又能永远在一起了,真好啊。不过哥我告诉你,到时候你跟欣欣结婚的时候,我肯定不会放水的。哼哼,好不容易有个磋磨你的机会,我肯定不会放弃的。”
“哥,你为什么要救我呢?让我死了不好吗,我现在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哥,放过我吧,我活不下去了,那天的事情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萦绕在我的心尖。哥,让我死吧。”
……
不过一公里的山路,宋彦晟就这么一步三叩首的走完了。
等他来到寺庙门前的时候,他额头上满是鲜血,脚步虚浮。
他拒绝了跟在他身边和尚想要搀扶的手,直直的跪在了寺庙旁的菩提树下。
据说只要向寺庙的主持证明了自己的真心,那么主持便会亲自为逝去的人念往生咒,并点亮一盏长明灯,让逝去的人下一世免去痛苦。
宋彦晟之前不信,是觉得这世间的事他都成竹在胸。
但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他错了。
所以他来了。
山上的昼夜温差极大,露水挂在宋彦晟止不住打颤的眉宇上,风雪落在他的肩上逐渐压弯了他的腰。
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跪在雪地里的双腿早已没了知觉,意识也开始混沌不清。
一夜的风雪过去,迎来的是难得一见的太阳。
“阿芜,阿芜……”
和尚带着主持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意识不清,嘴里喃喃自语的宋彦晟。
主持轻叹一声,让和尚将他送进禅房。
宋彦晟好不容易退烧清醒过来了之后,主持已经离开了。
桌上摆放着两个福袋,和一个解过签的纸条。
[世间万物皆因缘所生,缘聚则生,缘散则灭]
所以……他跟阿芜的缘分已经散了吗?
13
“宋先生,你下山去吧,主持不会见你的。”
和尚说了句佛语后,无奈的劝到。
而宋彦晟只是紧紧的握着手上的福袋,额头上的青筋迸出。
“了无师父,你刚才说我妹妹在三年前就已经有人为她点亮了一盏长明灯,是真的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
宋彦晟的脸色顿时白了许多:
“那这个福袋是不是她帮我跟我妹妹求的,她是不是……也受过了这些苦。”
[愿宋彦晟一生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愿宋明雅来世顺遂,快乐无忧]
宋彦晟闭上眼,那被浸润了的字迹却不断地回想在他的脑海中。
和尚叹了口气,面露慈悲的点点头:
“寺庙规矩不可逆,老夫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有诚心的女娃娃。像这样的福袋她求了五年,那盏长明灯,她供奉了三年。”
宋彦晟颓唐的弯下了脊梁,将那两个福袋紧紧的按在心口。
难怪,难怪总有一段时间姜芜欣会避着他不见,再见到她的时候,她总是满脸惨白。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宋彦晟失魂落魄的下了山后,等在山脚下的宋父跟宋母的眼顿时红了。
无他,宋彦晟现在的状况实在是说不上好。
额头上的血污在和尚粗糙的处理后显得更加可怖,原本笔挺的西装上满是污点,胡子拉碴,眼底满是红血丝,任谁都无法将他跟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宋彦晟联系在一起。
但宋父宋母也没办法说他什么,他们的痛苦并不比宋彦晟少。
在宋明雅那件事之前,他们是一直将姜芜欣当成亲生女儿看待的。
纵使他们再怨恨姜家,怨恨姜芜欣,但心底却也希望她能活着,而不是像现在那样只剩一捧黄土,安静又死寂。
“走吧。”
最终还是宋父先开了口。
但还不等车子发动,一辆车却直接拦住了他们。
怒气冲冲的傅婉冲了过来:
“宋彦晟,你竟然真的在这里!”
傅婉气的胸口急速起伏,看向宋彦晟的眼神里满是怨恨。
“婉婉,你听阿姨跟你解释……”
“解释?”
傅婉将视线从失魂落魄的宋彦晟身上移开,缓缓划过在场的众人,蓦地笑出了声,
“宋阿姨,你想跟我解释什么?是解释原本今天应该去迎亲的宋彦晟现在为了一个死人将自己折腾成这样,还是解释宋彦晟在网上发的深情表白文章?!”
“宋彦晟,我们都要结婚了,你告诉我你做的这些事考虑过我一丝一毫吗?!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现在都在说我是拆散你跟姜芜欣的小三,是把姜芜欣逼死的罪魁祸首!”
傅婉是真的委屈。
自从宋彦晟在医院接到了那个电话后,就直接消失了。
她也是后面从小姐妹的口中才知道,原来姜芜欣死了。
只是她还没高兴两秒,小姐妹又告诉她,现在圈子里都在传是她拆散了他们逼死了姜芜欣。
她承认,她是对姜芜欣看不顺眼,也见不惯姜芜欣曾经跟宋彦晟有过一段,但她又不是法制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一开始她还只是生气这流言这么不靠谱,现在却是委屈宋彦晟的不作为。
她可是他已经定下婚约的妻子,他忘记了他们的婚礼就算了,现在外面传这样的流言,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宋彦晟竟然窝在这里一句话都不帮她说?!
想到今早父亲对她说的话,傅婉放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
“宋彦晟,你欠我一个解释!”
14
“什么?”
宋母愣住了,不明白傅婉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跟傅婉的母亲说婚礼要推迟一段时间再办,什么时候说过要取消婚礼?
还有,宋彦晟发了什么文章?
他一醒来不就来了寺庙吗,哪里来的时间发文章?
宋母跟一脸懵圈的宋父交换了个视线,刚想解释就听见宋彦晟淡淡道。
“我不会跟你结婚。”
“彦晟,你胡说什么!”
宋母的心提了起来,她慌张的走过去拉住宋彦晟的手。
“彦晟,妈妈知道你难受,但是两家联姻是大事由不得你任性。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你傅伯伯帮忙,我们家早就被吞并了,你跟婉婉的婚事是当时就定下来的,这件事没得商量!”
“婉婉那孩子对你痴心一片,你已经辜负了欣欣,难道你还想再伤一个女孩吗?”
宋彦晟的身体顿时紧绷了起来,宋母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她沉默了一会后,还是选择说下去,
“彦晟,欣欣已经去了,既然她没有将生病的事情告诉你,反而是选择跟你断绝关系,那她肯定是不希望你在她死后还沉湎在过去,她希望你能重新开始的。”
“婉婉是个好孩子,你听妈妈的,别任性。”
宋彦晟沉默了片刻后,机械的抬起头跟傅婉说了句对不起。
傅婉气的胸脯急速起伏,指着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对不起?宋彦晟,我傅婉稀罕你这句对不起吗!我要的是你现在跟我一起去筹备婚礼,请柬都已经分发给圈子里的人了,宋彦晟我不管你是心甘情愿也好,是不甘不愿也好,你必须要参加这个婚礼!我傅婉丢不起这个人,我傅氏更丢不起这个人!”
宋彦晟没说话,只是给了助理一个眼神。
助理从怀里拿出了两本结婚证,放到宋彦晟的手上。
他爱惜的将结婚证翻开给傅婉看了一眼,接着便收了回去。
“傅婉,我不能跟你结婚。我的妻子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的阿芜,我已经辜负了她三年,我要用余生好好跟她赔罪。”
“至于傅氏的损失,我会赔偿的。”
宋彦晟收回的速度很快,但是却够傅婉将里面的合照看清楚。
她气的直接冲上前扇了宋彦晟一巴掌:
“宋彦晟你简直是疯了!姜芜欣在的时候,你装作一副不在乎别人的样子,现在她死了你倒是会装深情。”
“宋家,这笔账我傅家认下了!”
傅婉恶狠狠的瞪了在场众人一眼后,甩手离开。
宋父早在宋彦晟将结婚证拿出来的时候,就被气的走到远处抽起了烟。
现在整个场地就只剩下了满脸震惊的宋母跟宋彦晟。
“宋彦晟,你是不是疯了?!你现在就跟我去给婉婉道歉,再把你这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结婚证给注销掉,娶一个死人当妻子,你不嫌晦气吗!”
“傅婉不是我们现在能惹的起的,你好歹……”
“好歹什么,好歹吃傅婉绝户了之后,再跟他们翻脸吗!”
听见宋母面上的嫌弃之色,宋彦晟终是忍不住将宋母的手甩开,失控的吼道,
“所以,你们也是用这样的话将雅雅逼死的吗!”
15
“你什么意思?”
宋母被他甩的后退两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宋彦晟敛去眼中的失望之色,语气滞涩道:
“妈,雅雅真的是因为抑郁症跳楼的吗?”
宋母将面上的震惊跟惊慌强压下去,眼神不自主的闪烁起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真的不懂吗?那为什么次次雅雅的忌日你都不敢去墓地,不是称病便说怕睹物思人?若不是我对雅雅的死心存疑虑,一直暗中着人调查,我真是不敢想原来我眼中与人为善的母亲,竟然有这样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毒心肠。”
在一边抽烟的宋父在听到这话后,怔愣了一下。
接着连忙走过来满脸疑惑的看向宋彦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宋彦晟没有解释,只是将手机上宋明雅用小号发在网上的消息翻出来放到两人的面前。
[事情发生后我总是在想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这样的我为什么还不死呢?可是冲动的跳下楼了之后,我却很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的生命要因为这样的烂人而停在这里,我不甘心,我才十九岁,我还有大好河山没见过,我不甘心,我的家人要因为我的死而终身潮湿。所以我活了下来,感谢上天让我活了下来。]
[哥哥告诉我,善恶终有报,我还没看到那群人的报应,我怎么能就这么失去了生命?]
那是宋明雅被抢救回来后的第三天。
她事情原委一一发在了网上,想要用自己的例子来鼓励那些跟她一样一心求死的女孩。
这样的宋明雅怎么可能会在后来跳楼自杀?
宋彦晟将消息向下划,直到宋明雅跳楼前三天。
[我不明白,为什么错的是别人,但妈妈要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穿短裙为什么是我的错。我姓宋为什么是我的错,我跟人交朋友为什么是我的错?这跟哥哥说的不一样,可是她是我妈妈,她是这么想的,那其他人呢?]
[又来了又来了,我为什么要嫁人,凭什么要嫁人?!就因为我是受害者,就要被人看低一头吗?我想上学,我的精神很好,我不想嫁给那个男人!]
[原来就连我的妈妈都看不起我,女孩的贞洁就这么重要吗?我不过是被侵犯了一次,我就比这世上的女孩低人一等了吗?可是妈妈,宋氏的未来就这么重要,比你的亲生女儿都重要吗?傅伯伯的女儿都比我大了,你真的舍得吗?]
[好痛啊,真的好痛啊,原来万箭穿心也不过是这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是罪人。我就该死在那一天,我不该活下来的……]
“贱人!”
宋父气的满脸涨红,用力的在宋母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那是我们的女儿,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我这都是为了这个家啊!”
见事情败露,宋母也就不再狡辩。
她捂住脸,满脸不甘,
“因为明雅的事情,宋家的股票大跌,若没有傅氏帮忙,那我们现在就该跟那地头的工人一样,过着贫苦的生活。我不要,我不要这样!”
“反正……反正明雅都已经毁了,这世上的人从来都是这样带着偏见看人,那我为什么不能让明雅发挥余热?明雅嫁给傅熊林,过得肯定比现在好,而且也不会有人再在我们的背后乱嚼舌根子,这样不好吗?!”
“明雅还年轻,只要她给傅熊林生个男孩,那傅家不就是我们的了吗?我是为了这个家啊,你们都不懂我的一片苦心!”
即便早就知道了宋母的真面目,但宋彦晟亲耳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觉得一阵痛心。
宋父捂着胸口,气的话都说不清楚:
“你……你可知,将我宋家害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就是他傅熊林!”
16
宋母彻底瘫坐在了,双目怔然。
“不可能,你胡说……”
“爸,你先休息吧。”
宋彦晟见宋父气的气都喘不上来,当即让助理带着宋父去一旁休息。
他平复了一会心情,才蹲在宋母的面前:
“所以,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阿芜的身上,就是你赎罪的方式吗?”
宋母没说话,眼角却流下了两行清泪。
宋彦晟不愿再问,他踉跄的坐上了车。
身后低声啜泣,终是成了崩溃的嚎哭。
……
最近南城发生了几件大事。
一是原本要联姻的宋傅两家突然反目成仇,商场上刀光剑影分毫不让。
二是一向以恩爱出名的宋家夫妻竟然在闹离婚。
这哪一件事拎出来都算的上是爆炸新闻,更别说这是同时发生的。
只是外面的暗流涌动却无法波及到墓地里。
徐方凯抱着束菊花,提着一盒子糕点穿过一个个沉默的墓碑,最终在一个无名的墓碑前站定。
他用手拍去墓碑上的灰尘,用盘子将糕点装好摆在墓碑前。
“欣欣,我又来看你了,后面我可能就不能来的这么勤了。我要去国外进修了,原本我不想去的,但是我昨晚却梦到了你,你跳着脚让我好好工作的样子还真是鲜活啊。”
“你还是跟之前一样,就是这个警告我的话怎么也没变过。在我的早点里下泻药,让我开会的时候在同时面前丢脸什么的,也就只有你能想的出来了。”
他轻笑着弹了一下墓碑,
“好了,我等会就要走了。在走之前还给你带来了一个人,也不知道你见到他会高兴还是会惆怅。但是我总是不想你就这样被忘记的,你受了这么多苦,他理应是要用余生赎罪的。”
絮絮叨叨了许久,墓碑旁的一朵广玉兰忽的飘到了他的脸上。
徐方凯哭笑不得的闭上了嘴:
“好好好,我不念叨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无名墓碑后转身离开。
宋彦晟在跟他错过的时候,跟他轻声说了句谢谢。
徐方凯停住了脚步:
“别辜负了她。”
宋彦晟点点头,眼神缱绻的望着那无名的墓碑。
自从他从山上下来后,便一直想知道姜芜欣最终的下葬地。
只是徐方凯一直都不愿意告诉他,要不是因为徐方凯现在要出国工作,没办法来时常来看姜芜欣,只怕徐方凯还藏着掖着呢。
宋彦晟拾阶而上,明明只十米的距离,他却像是走了十年一般。
他将手上盛放的广玉兰放在姜芜欣的墓前,挨着她缓缓坐在地上。
宋彦晟面露怀念,像是抚摸她的脸颊一般,抚摸着墓碑。
“阿芜,我总算是又找到你了。”
17
傅宋两家的竞争持续了两年才以傅氏被调查出偷税漏税而结束。
傅熊林欠下巨额债款加上犯罪证据确凿,直接就被警察给缉拿归案。
不过他刚被关进监狱,就因为打架斗殴而被打断了一条腿,没多久又得罪了监狱里的老大丢了命。
傅婉倒是没有被牵连进去,因为她在跟宋家联姻不成后,便被傅熊林强行嫁给了隔壁省的富商,一个年龄比她爸都大的老头。
经过了这么多事,傅婉终于明白命运只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算数。
所以她从嫁过去开始,就在筹谋那个富商的财产。
但富商能做到跟傅熊林平起平坐的地步,自然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
最终傅婉不仅被富商套的一无所有,还被富商当成交际礼物,游走在上流圈子中,没多久便因为染病去世了。
虽然傅家倒台了,但是宋家也没好到哪里去。
宋明雅的小号被当初她安慰过的姐妹们给发了出来,舆论一经发酵,宋家很快便见了颓势。
纵使宋母跟宋父离了婚,还将道歉的视频发在了网上,但是网友们并不买账。
长期的负面评论跟内心的折磨,让宋母不堪其扰。
最终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傍晚,宋母被逼疯了。
那段时间,南城街道上总是能看见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见着二十岁左右的少女就说她是自己的女儿,甚至还要将她给带回家。
警察们不堪其扰,只能让单身女孩尽量少出门。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便不见了。
没多久,南城边郊就出现了一具被凌虐的尸体。
宋彦晟虽然才能过人,但是他也拯救不了将倾的大厦。
宋氏宣告破产的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生意场上以往待他和善的‘朋友’们,一个个的露出了獠牙。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一瓶白酒下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再后来,墓地的广玉兰树旁边多了一块墓碑。
[姜芜欣之夫,宋彦晟之墓]
而那块无名的墓碑也被人刻上了名字。
[爱妻姜芜欣之墓]
阳光照射在三块平行拜访的墓碑上,微风轻轻拂过碑文,送来一道道笑声。
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全文完)